老妈特意为我做了宽大的孕妇装，我居然嫌弃太丑，老妈也不生气，交代我自己不穿也要留给文丽。我叠着衣服，他们结婚还早吧。老妈一脸的神秘，原来为了表示感谢，她居然厚着脸皮跑去咖啡馆劝杨东许早点结婚。

“那他怎么说？”我紧张，老妈笑，“答应了！杨东许是个好男人，虽然也是没什么钱，还希望你能把那套房子便宜卖给他呢。”

我兴奋大叫：“太好了！文丽可是等了好久，总不能让文丽厚着脸皮去请求结婚吧。”

老妈从衣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交给我，里面有一对玉镯，她决定送给我和文丽一人一个。我笑她准备的不够，闺蜜可是有三个，老妈伸出手让我看：“我那个戒指早给了杏儿了！她们也是我的女儿。”

老爸这时回来，手里提着不少菜。他把养老的钱都取出来偷偷打给了我。

我拒绝，他笑得开心：“那是给我孙子的。用不完就给我。”

“你是怕叶航不回来我会受苦？”我问，老爸摇头，“老爸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去爱你，就想自己手里还有钱干脆都给你。”

我还是不要，老妈劝我收下。父母爱子女的方式很多很多，有一种就是倾其所有，物质以及精神的财富。

第二天很早，马场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叶航为我买下的那匹马下了小崽了。我一听立刻跳起来，吓坏了文丽，她听马儿下了小崽也很兴奋：“是不是说有马肉吃了？”

开车去马场，银杏树挂满了枝，在风中簌簌拍着掌。马场老板看到我来就开始夸赞叶航给的建议让他好赚了一笔。

“叶先生的手机一直无法接听，我只好打给你了。再说，那两匹马也是叶先生买来送给你的。”马场老板指着一只已经在马群中小心奔跑的小马。他猛然瞧见我的肚子开心鼓掌，“哎呦，原来是大吉啊！”

我抚摸着肚子点头，“是啊，叶航太忙了，让我来看看。”

马场的那片花海还在，换了不同的花开得正鲜艳，文丽已经奔过去看四下无人疯狂采购。

我瞧见新修了一条长廊，笑着迈步过去，看见长廊的墙上贴了不少的画。

直到我看到那幅十分熟悉的画，那是叶航画的家庭关系图。我仍旧还记得那一晚，他在书房中睡着，文件散落了一地，我一张张捡起，瞧见那张画。

旁边有人经过，她们小声议论，这是一个先生送给他太太的神秘礼物……

我有着莫名的预感，果然，墙壁上贴着不少画，我睡着的样子；嘴角流口水用纸巾把脖子围住，歪着身子装作捡东西又再次睡着的样子；哈哈大笑的样子；睡着梦里吃东西的样子……

他说：“我要把你的所有都记下来，哪一天我老了，万一忘记了所有我就会来这里看看……我就像条鱼，被人抛弃暴晒在阳光下，她出现了，我知道有了水可以依靠。”

文丽抱着一把花走过来，看见我在流泪，拿纸巾擦掉，不忘调侃我多愁善感。

我盯着一幅画忍不住掉泪，看看日期，那是叶航在结婚前所画，是他想象我们孩子的样子，一家三口在一起，身后还有奔跑的两匹马……

“傻叶航，你难道不知道马儿会下小崽啊。”我笑出声来，文丽四处打量着长廊，感叹：“这是他的小秘密啊。”

“是啊，他还想把这当成我们一家人的后勤基地了。”我笑，“叶航，你画的都成真的，就差你啦！”我摘了一朵小花别在墙上，来了一阵风，从花圃那边荡过来，漫天飞舞的花瓣落了长廊一地。

回到咖啡馆杏儿又来了，自然是带了不同的汤。我带着轻微的妊娠反应，吃东西没有胃口。文丽病情好了不少，胃口也回来了，那些汤汤水水基本全进了她的肚子，一边的杨东许不停劝阻她少吃点。

文丽嫌弃：“你是担心我胖了？”

杨东许点头，“你要是胖了，我求婚那天就抱不动你了。”文丽一听惊讶得抬起头，“你开窍啦？”

杨东许尴尬，文丽开心跳起来吓坏了店里两个女孩，“我要结婚啦！你要求婚，不能太单调，可以没房没车但婚礼要盛大！”

杨东许点头，我趁机拿起了购房合同，“我的房子现在是你的了！”

文丽喜极而泣，杨东许抱着她指着不远处的LED。我好奇弯腰去看，天啦，画面中出现杨东许，他居然在最繁华的步行街向文丽求婚。

咖啡馆里一阵尖叫，文丽冲出去站在LED下兴奋得大叫：“他是向我求婚啊，是向我求！”

杨东许使了个颜色，我立刻明白赶紧招呼大家准备好。

不一会儿她的女儿提着小花篮拉了拉文丽的衣角，“妈妈，请你看那边。”

文丽好奇转过头，杏儿不知是找的哪个幼儿园，孩子们跑出来，站成一排，手里端着饼干盆，他们手巧拼出了不少爱的字母。其中有个孩子穿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站在文丽的面前，“请问文丽小姐你愿意嫁给眼前这个没钱没幽默没品味的男人吗？”

文丽全程哭泣，“我没想过我还会嫁人啊，可是我愿意。”

大街上围满了人，大家纷纷拿着手机拍着，文丽手拿着花开心大喊：“我要向所有不看好我的人说，我赢了！”

“那我可以正式宣布，你已经答应了杨东许叔叔的求婚，以后不可以随便打他，不可以骂他太笨，如果能做到，那他以后赚钱都给一个人花，绝对对你一心一意。你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你讨厌什么他就讨厌！”小男孩说得好认真，我和杏儿哈哈大笑。

文丽重重点头，杨东许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她的身后，戒指盒子还没拿出来，文丽一把抢过，“别墨迹了，我答应你的求婚！”

周围的人又是大笑，孩子们手里的那些饼干自然是给大家吃了。

我把杨东许求婚的视频发给叶航，告诉他，快些回来，我们还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心柔联系我时是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看手机联系人是她赶紧接听了，我感觉是关于叶航的，果然是。

叶航去寻找他父母的足迹，杨东许派人去庙里拿照片的时候被心柔知晓，她好不容易联系上杨东许，明白了一些事，聪明如她，那张照片一直在她手里。

“叶航来找我的时候很颓废，照片我给了他，那也是他唯一的关于亲人的东西了。”心柔说，“叶航在这里待了好些天，不让我告诉你们。安歌，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你，但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我经常看到他不停地洗手，说那双手杀了人。还记得那个向我打听叶航和你的神秘人吗？就是梁君成！”

“那叶航现在在哪里？”我问，心柔也不知晓，叶航走之前说要去离父母最近的地方找他们。

我猛然想起叶航曾经说过要去找父母，要是找不到就去藏地，那里是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挂了电话我赶紧把文丽摇醒，她睡眼惺忪大骂我剥夺了睡眠没有人性。

“我知道叶航在哪了。”我大声说道，文丽没了瞌睡好奇问：“哪里？”

“西藏，我要去找他。”说完我就跳下床开始收拾东西，文丽愣了一下赶紧制止我，“你秀逗了，孕妇怎么去啊？”

可我不管，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叶航带回来！

文丽劝说我一晚上无果，只好在第二天和杨东许一起商量，一同前去找他。

我一直没告诉叶航他要做爸爸，这一次我会要求他回来，孩子不可以没有父亲。

表哥动用关系没有查到叶航买了火车票还是飞机票，那可能是汽车，或是进藏的私有车。我们到了成都后杨东许拿着叶航的照片开始打听，他说叶航的样子会让人多看两眼，肯定会有人记得。

没多久功夫，杨东许查到叶航去了哪里。我越发紧张了，曾经把叶航会去的地方找了又找，哪想他会去偏远的藏区。

拿到地址，我们包了车赶去找叶航。

车子到了一个有水的地方停下，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庙宇。

司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我想他是在说，叶航就在这里下车的吧。

好在庙里有人懂得汉语，交流起来不是很困难，看到叶航的照片后点头，“这个男人就在这，已经好几天了，还帮忙做事，但出去了，很快回来。”

我们总算呼出一口气，这边的阳光特别强烈，我带着帽子仍然抵挡不住直晒，有僧人搬来椅子让我坐下等待，还拿来些吃食。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只想快些见到叶航。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文丽拉着杨东许去看花，我空着肚子坐在那，等待自己的情郎。

本来有着小小的高原反应，此时的激动早已盖过。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挑着一担水，步伐有些慢，可是稳当，就像下雪的夜晚他背着我走在泥路上一样。

真的是他！

我站起身奔了过去，眼前的人突然停住脚步，肩上的水倒在地上洒了一路。

“安歌？”

“叶航！”我冲过去抱紧他，他没瘦，可是黑了些，带了点粗犷。

他发现我的异常，惊讶地盯着我的肚子，“安歌你怀孕了？”

我点头：“我准备结婚那天告诉你的。”

叶航的神色变得深沉，他蹲在地上，肩膀抽搐，“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声不响离开，都没问过你到底怎样！”

文丽这时回来，看到叶航，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拳头，“姓叶的，你还是不是男人，让安歌好找！”

杨东许赶紧拉开她。庙里有僧人出来，手里捧着叶航的东西。

一切皆缘，该来的都会来，有时候会迟到，比如幸福！

连夜乘车离开，我身体居然适应了，没有感觉到疲惫，一路上在颠簸下大伙儿都睡着，我却无法入睡，抱着叶航，看见他衣服口袋里有个小小的笔记本，掏出来翻了几页，是叶航亲笔写的忏悔录。

他素来有夜狼的称呼，在工作中手段也够严厉，特别是那失手打死的人让他再次整夜噩梦，无法入睡。许是缘分，叶航来藏区突然瞧见河边的庙宇觉得亲切突然要求下车，这一待就忘记了时间……

我正看着叶航醒来，轻轻拿走笔记本，他的笑容里都带着疲惫。

“现在还做噩梦？”我问，叶航摇头，现在的噩梦没那么频繁，心里的压力释怀了很多，他伸出双手，我注意到已经脱了一层皮。

“梁君生告诉我这一切时，我心里无法接受，总想剁了这双手，每天会洗很多次，你瞧，都脱了一层皮。以前生气总是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拳头，我的身体里是不是真的住了一匹狼？”

“怎么会！”我反驳，“叶航，你的身体里没有狼，是你的心结没有打开，我不想再分开了，一秒钟都不想！”

叶航紧握我的手，点头。

这样的夜带着凄冷，涂抹得并不均匀，大地呼着气，起了小小的风来。

到了成都也没怎么休息，文丽吵着要回去赚钱，杨东许只能开车启程回家。

我和文丽睡在后面，杨东许和叶航换着开车坐在前排。为了让我好好睡觉，文丽紧贴着车门，还将我的腿放在她的腿上，为我盖好毯子。

也是累了，我闭上眼睛假寐，很快就听到文丽均匀的鼾声，叶航叫了我两声，只怪自己实在是疲倦不愿说话没有应答。

他以为我睡着，开始与杨东许说话。

“那个报告是真的！”叶航说道，杨东许开着车，“现在才回到我？不过你动手打梁君成的时候可是下了要命的狠手，我要是不拦着你，他恐怕也死在你手下了。”

听到这，我差点喘不过气，怎么，叶航差点打死梁君成，难道他们怕我担心不愿告诉我？

“别告诉安歌。”叶航恳求，杨东许叹气，“那个精神什么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你自己作假。”

叶航轻轻哼了一声：“我不会拿安歌的幸福开玩笑，很多年前我做过一次，遇到安歌时我又做了一次，结果都很乐观。”

良久的沉默后，叶航再次开口：“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有想打你的冲动，后来你有了文丽，我的拳头才对你放行。”

杨东许哈哈大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管那份精神检测是不是真的，只要我在，你就好好管住自己！”

叶航突然转头握着我的手，“放心，我从未对安歌有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我压制住呼吸，装作自己还在沉睡，身体里一个声音在问自己：该不该相信他？另一个声音同时也提醒着：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回到久违的住处，叶航有些恍惚，倒像是一个客人在别人家做客一样站在那里不肯挪一步。

我指着墙上的结婚照，他才笑出来，看着照片很久才喃喃自语：“我太对不起你了，从此以后的人生，我一定加倍补偿！”

“好啊。”我笑，“晚上去老妈家吃饭，放心，她老人家已经被文丽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叶航变得比以前要拘谨，选了好长时间的衣服，我看时间不多了，随意让他挑了件。

老妈做了丰盛的晚餐，老爸早早准备好了酒，那一晚叶航有些沉默陪着老爸喝了好几杯，虽然他变了，但气氛却很安详。

“那不怪你。”老爸举起酒杯。

叶航点头，“但还是害了一家人，害了活着的人。”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看他自己。你还要生活，安歌也需要你。你已经失去了亲人，现在就剩安歌和孩子，如果还是纠结过去，你连他们也会一同失去。”老爸碰了下杯子，“男人嘛，喝酒像做人，一口喝光，干脆！撇清过去，利落！”

叶航一饮而尽，在桌下紧紧握着我的手。老妈给叶航夹了菜语重心长说道：“叶航，我现在是你的妈妈，你不打招呼就消失真的很不负责。但安歌爱你，她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别再离开了，给安歌一个家，给自己一个家。”

叶航点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呜咽，我被吓住了。叶航坚强稳重，怎会如此控制不住感情？

“安歌，我好对不起你……”叶航将我抱得更紧了。

表哥知道叶航回来后连夜电话，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对外他只说是叶航出国办理重要事情，丝毫没有透露原因，就连许爸也只知道一丝丝。

这次既然回来婚礼必须重新办理，这是大家坚持的事情，叶航也决定一切重来。

那一晚，我和叶航躺在阳台，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只能打开万花筒，说起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一起吃宵夜居然是粉丝，看的第一场电影，说的第一句情话……

我想，如果没有等到叶航，我这辈子会一个人吃一碗粉丝，一个人看一场电影，一个人数着漫天的星星……

没有他，该怎么过下半生？

叶航拿着字典，说要给孩子取个好名字，我看着他，心里觉得很幸福。

当全世界都在怀疑他的时候，你却相信这份爱可以创造奇迹。那一晚我居然梦见图图，他拿着很多很多的糖果，指着自己的牙齿说：妈妈，我吃糖牙疼……

夜半我醒来，叶航正抱着我，瞧他熟睡的样子我忍不住抱紧了他。

叶航，从此以后你的余生将是我的一生。

婚礼如期举行，表哥大放假，我们省去了很多环节，老妈说别管那些旧习俗新郎新娘前一晚上不能相见，直接一起去婚礼现场就好。

天气很好，我们的婚礼定在马场。马场老板十分兴奋，这还是他开马场以来的第一场婚礼，那个长长的画廊铺上了红毯，边上全是新鲜的花，据说还是马场老板一大早催着员工起来趁着还有露水的时候摘下的。

我看着大家忙前忙后，乖乖地坐在那里，叶航是新郎官，也是规规矩矩站着，时不时指点江山一下，那样子又回到从前的意气风发了。

老爸真的不再拄着拐，还在一边协助，指挥大家准备好吃的和点心，杏儿让保姆抱着孩子，拿着货单一样样清点，只有文丽，挨个吃着点心，数落着点心还没自己做的好吃……

我看着为自己忙碌的人心里着实感激，叶航走过来挨着我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握起我的手，“安歌，我很感恩大家。”

“是啊，我也很感恩，也感恩那些带给我磨难的人。”我看着叶航，“你今天结婚，祝福你。”

“你今天也结婚，祝福你。”叶航说完，我们相视一笑。

司仪开始倒计时，我赶紧站在长廊的一边，老爸站得笔直，比我还要激动。

当老爸与我一起走过红毯时，他这个老顽童居然哈哈笑，还让我夸赞他走得跟明星一样。

司仪问叶航有什么话说时，他点头，看着我说：“这个世界很残酷，所以一直以来，我也会用铁手腕达到自己目的，说不上狠心，但不算高尚。

“后来遇见一个叫安歌的女孩，她像是从诗经里走出来，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个人，因为爱，她似乎可以承受一切苦难。是她教会我如何去做一个爱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安歌，谢谢你，以后有你的日子，我绝不离开！”

我抱着花束，故意捂着脸，台下的人叫嚷着：抱起来，抱起来……

叶航将我抱起，大声喊道：“安歌，我会给你稳稳的幸福！”

大家闹腾到很晚，考虑到我是孕妇，只让我帮忙拆礼物。一个相框引起我的注意，我好奇打开一看，是那张一模一样的全家福！我记得全家福只有一张，心柔交给了叶航……

看见相框上粘着信件，我慌忙打开，紧张得双手发抖，只见上面写着：

叶航，你结婚了，我为你高兴！

落款人写着：姐姐，叶澜。

我只觉得字迹十分熟悉，天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