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法忘记的过去

陈琪美只有短暂的过激反应,很快她的脸重新恢复了原有的趾高气昂,“你没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我的确没有证据,但不代表它永远不会重现天日,只要做过,一定会有痕迹出现。

当晚回家我告诉文丽,终于知道那个储物柜里暗恋我的人了,老天真爱开玩笑,是陈琪美也就算了,还让她心怀鬼胎。

文丽很生气,大骂着要报警,好好惩治那个妖精,杏儿也建议我好好处理,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可是杨东许却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不可惊动警察。

我疑惑,他有些吞吞吐吐,这让我更恼怒了:“是男人你就好好说。”

杨东许让我选个适当的地方,我偷偷看了看叶航,他正忙着丝毫没注意。

“陈琪美知道叶航的秘密。”杨东许说,“你先别惊讶,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件事被隐瞒得很紧。”

在杨东许的叙述中我明白了,叶航在高中时代不是将同学打成重伤,而是失手打死。养父母为了叶航,动用关系将此事压了下来,学校也不想痛失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这件事被瞒得滴水不漏。叶航养父母最终赔了一大笔钱,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但对方还是失去一个孩子,母亲不久得了抑郁症,其父在带着她外出就医的路上出了车祸死亡。

我呆呆地听着,忘记回应。

“这……”我抓着头发,无力地瘫坐在角落,“前几天我无意翻到叶航高中时代看心理医生的纪录,他曾经为了这件事每晚噩梦走不出阴影,不过他的检查结果很乐观并没有大碍。”

“事实也证明叶航对这件事早已忘却,他并不知道自己失手打死了人,害了一个家庭,往往是无心之过后的蝴蝶效应。”杨东许叹气,我突然惊醒,紧张得声音发抖,“你说陈琪美知道?她跟那个家庭是什么关系?”

后来杨东许说的话我未听得太多,脑袋里一片空白,有关系的不是陈琪美,是梁君生,被叶航失手打死的是他的哥哥,父母双亡的那一年,他还是个刚踏入初中的学生。

杨东许是在与陈琪美对峙中无意套出的话,她是无心说出那句:马上会有大风暴,但出手的人不是我。杨东许还是听在心里了,马上着手去调查梁君生,发现他经常出入墓地去看望一对逝去的夫妻,杨东许以此为线索,牵扯出这些让我无法相信的事实!

杨东许说得对,真相总是让人痛苦。

“那他一定会对叶航不利,我们要及时制止!”我很紧张,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知所措,杨东许却说:“安歌,梁君生不会对叶航下手,我觉得他会对你不利!看着最爱的人受到伤害比让自己受伤要狠得多!”

我吓得呆住了,天气不冷,身体冒着冷汗。我搓了下脸,怀疑自己已经死去了。

不知杨东许是何时挂的电话,我痴痴地坐在床头,房间里开着昏黄的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它在墙上生长,有狰狞的姿态。

叶航走进房间,他刚刚洗了澡用毛巾擦着头发。

我这时缓过神来,赶紧摆出一张笑脸:“真该把我家的按摩浴缸搬来。”

叶航拍了拍我的背催着我快去洗澡,还特意换了我沐浴露,香味是我喜欢的。我几乎是冲着跑进洗手间关上门打开热水。热气腾腾而上蒙住了镜子。

我看着镜子中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手擦掉后不一会儿又蒙上,反反复复蒙上,反反复复去擦。

怪不得别人说,相见皆因相欠,叶航曾经在梦中梦见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女可是出了车祸的那对夫妻?若是哪天知道自己是杀人凶手会不会崩溃?

我把头埋进热水中,真不愿抬起头去面对。

可能是我待在里面太久,叶航来敲门了,声音关切:“安歌,你没事吧?”

我应了一声,谎称自己在玩游戏。叶航在门外哈哈大笑:“我这个月工资一半都供你买设备了。”

那一晚,梦寐缠着我,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纠缠在一起。我看见有个女孩背对着我,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她却跳下楼去。我扑过去,瞧见她站在楼下,浑身血淋林地用手指着我。

我吓得坐起来,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扭头看了看身边,叶航肯定还在工作吧。

打开书房的门发现叶航躺在椅子里睡着了,桌上的文件资料散了一地。我轻身走进,帮忙收拾,看到文件中夹着几张不同的纸。

是叶航的涂鸦,估计是心烦意乱随意拿着笔乱写乱画,我准备丢掉,在纸张的背面发现异常。

我翻过来仔细看,是叶航画的家庭成分表,父母,姐姐,妹妹,他,我……

“是我随便画的。”叶航醒来,伸了伸懒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看来我睡了很久啊,这段时间太忙,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我还以为你没经历,不会太想他们。”我指着画中的人。叶航拿下画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不会不想,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去想象他们的样子。都说人死了会有灵魂,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梦见呢?”

我抓着叶航的头发,“那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你活在过去,想让你去遗忘,去谅解。”

叶航说他从未恨过自己的父母,他们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被迫放弃他的。况且养父母待他极其好,要不是叶航知道自己是领养的,没准会隐瞒一辈子。

“安歌,你会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而隐瞒一件事一辈子吗?”叶航问我,我点头,“会啊,有些事有一个人帮忙痛苦就行了,不需要那么多。”

叶航抚摸着我手指上的戒指哈哈笑:“是啊,希望有一天你我暮年,还能一起静坐庭前,赏花谈雨,一生就这么过了。”

“可以啊。”我面对他坐下,“那你要保证,别把过去抱得太紧,要不然哪有胳膊去拥抱我们以后的生活?”

叶航点头,我紧紧抓着他有些微凉的手,心里一千一万个祈祷,对面的人是我自己选的,因为他我才有了归属感,别让这份感觉销声匿迹。

第二天我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又出来了,趁早去咖啡馆看见文丽在喝茶,便夺下她杯子里的茶包敷脸。她也不恼将茶一饮而尽跟着我来到洗手间关上了门。

我按着茶包诧异地看着她,文丽挨着墙站立,歪着头看着我,“我都听杨东许说了,人心的肚皮啊,以前还以为送你吃的的是追求者,原来是谋杀者啊,这样的事别告诉杏儿,她带个孩子挺累的。”

我继续按着茶包,看着茶水流到脸上抽出纸来擦去,“我若是追究他们,他们势必就会告诉叶航。失手打死人害了一个家庭的事叶航完全不知情,加上父母姐姐妹妹惨死,他肯定会受不了。”

文丽搭着我的肩膀使劲摇了摇,“你有心里的痛,我有身体的痛。”

这时听到门外有人大声说话,声音很像郭风平他们,文丽有些恼怒地打开门。

还真是他们一家人。郭风平老妈一见到文丽便上前哀嚎,我赶忙阻止将她推得远远的,“哎哎哎,你身上有不要脸病毒别传染给了文丽。”

郭风平老妈一把推开我,“我要跟我媳妇儿说话!”说完就往上粘。文丽及时闪开身子,“别,我不是你媳妇儿,有话你快放!”

她也明白我们确实不喜欢她,低下头搓了搓衣服才说,原来那个集齐美丽可爱聪明大方孝顺于一身的好媳妇萧白带着郭风平所有的钱偷偷在前几天跑了。

“那报警啊。”不知杨东许从哪冒出来,提着个滴着水的拖把。郭母斜眼看了眼杨东许很不耐烦地微微昂起头动了动身子,“你一个服务员在这瞎逼逼什么啊?”

文丽恼了拍了下桌子,把我们吓了一跳,“你嘴巴干净点,那是我老公!”

郭母一听知道彻底没希望了,开始捂着脸哭泣,两个服务员也是无奈,大早上的可是很忌讳这个。文丽也不想自己家里事让太多人知道,索性让两个服务员放假了。

郭母开始数落文丽不该再找,怎么也要等等自己儿子,怎么也是个银行领导可谓是年轻有为,况且还有一个女儿,哪有这么忘恩负义另找男人的。

这下把杨东许也给激怒了,他正要理论被文丽推出去,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个好的交代。

我正纳闷她有什么交代,只见文丽叉腰站在桌上开始一条条细数这多年的委屈,结婚前文丽有套房子郭母非要逼着同时写上郭风平的名字。文丽父母不容易,结果他们只得另外买房,但这下房子却只写了男方。

坐月子对文丽不管不顾,打牌照旧,文丽只能起身自己做饭,文丽父母前来,她才会装模做样地忙前忙后。文丽婚后一直过得十分不痛快,但她性子如此,哪怕遇到再多的不公平,也不会轻易亏待了对方。

是郭家亏欠她太多了,如今倒是她成了刽子手。郭母听见后又是哀嚎指责文丽小心眼不肯原谅长辈。

文丽指着自己的心,“我这里只原谅善良的物种,对于那些不要脸的我可是自动关闭!”

这可能刺激了郭母,她居然能上去对着文丽打一巴掌,我站在一边,懵了。

文丽捂着脸,慢慢转过头,“也好,咱们以后就没任何关系了!”说完爬上去对着郭母就是一拳。

文丽打架向来不会是女人的撕咬扯,她跟着杨东许学会了用拳头解决不要脸的问题。我在一边装模做样地劝架,时不时暗中帮文丽。这下好了,郭母着实受了她好几拳头,躺在地上呻吟着要去告文丽。

文丽十分解气,重新整理着围裙,“去啊,老太婆我等着啊!”

我和她也不扶着郭母起来,她慢悠悠爬起来之后提起包临走前不忘诅咒文丽“早死”。我气得朝她丢了个杯子,正好砸重她的背,又是哀嚎一声。

“放心安歌,我不会生气的,相反我要好好活着,让他们看看我有多幸福!”文丽开心地挑了下眉毛。杨东许抱着拖把紧张地走进来,看着完好的文丽安心地吐了一口气。他竖起拇指感叹自己教的功夫完全派上用场了,不过那句“老公”让杨东许十分欢喜。

我记得自己还没吃早饭,拿起外套准备离开,文丽和杨东许同时喊了一句:“要小心!”

我扭过头怒气冲冲瞪了他们一眼,穿上外套去吃我最爱的汤包。

就目前而言梁君生并没有伤害我太多,或许有着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吃了汤包回来经过一个游乐园,有小丑发着气球。换做以前我不会这么紧张,自从那晚的小丑事件后我对这东西就有着敌意了,经过它时,我加快了步子。

许是游乐场今天有活动,到处都是拿着气球和各种玩具的小丑,他们追着小孩送东西,似乎有很多小丑向我走来。我不禁开始小跑,但他们还是追上我,似乎还说了句:你是否开始恐惧小丑?

我捂紧了衣服,一个个小丑从我身边经过好像都说着这句话:你开始恐惧小丑了吗?

脚下一滑,我摔倒在地,裤子都被擦破。我惊慌失措回到咖啡馆,生意果真冷清。

文丽正和杨东许坐在窗前贴着剪纸看见我惊慌的样子上前想询问,我抓了口巧克力塞进嘴里断断续续说了在游乐场的事情后,文丽哈哈大笑,杨东许拍拍我的肩,觉得我是太紧张了。

巧克力在嘴里滑来滑去,没准真是我太紧张了。为了疏缓我的紧张,杨东许拿了几张票邀请晚上我们一起去看,我直接推开,对老年人的京剧我和叶航快吐了,家里的碟片我们都已经看了两遍,那调调都能背下来。

杨东许将票放在我的眼前,我这才看清是话剧啊。

打电话给叶航,他晚上加班,意料之中的事。文丽为了看话剧特意烤了个大蛋糕带上,没准还可以在大学里宣传宣传什么的。听到宣传,杨东许翻箱倒柜找饼干面包,让我带上新制作好的宣传卡。

看我目瞪口呆,文丽屁股撞了下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像很多情侣那样浪费时间谈恋爱,你知道的,我的生命争分夺秒所以不允许我们有一刻的闪失。”

我尴尬,只好解释自己跟叶航在一起也是如此。文丽故意将我上下打量,哈哈一笑。

开车去大学,车子刚停稳文丽就已经抱着面包开始免费分发。大孩子们也是单纯,听文丽热情洋溢讲了一番自己的创业史,可歌可泣的人生史之后,他们不少人掏出钱办了卡。

票的位置不错,虽然不在正中,但可以看到整个舞台。还没开始文丽的蛋糕饼干差不多送光了,就连杨东许手里的宣传单也没剩多少,两个人开心得鼓掌加油。

这时看到有同学抬出话剧的宣传报来,我们这才注意到今晚的话剧叫“小丑的自白”!

文丽看了看我,“安歌,要不我们走吧?”

我吃着蛋糕摇头,来都来了坚持坚持吧。文丽拍了拍我的手,指了指后方,我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宋宝玉和丁玲还有他们怀里的小宝宝。

“干嘛要给我看?难道要我给红包啊?”我瞪着文丽,她像老鼠一样咬着饼干嘻嘻笑,“我在让你瞅瞅自己做的‘嫁衣’,辛辛苦苦培育了个‘太空产品’居然被你拱手让人了!哎呀,诺贝尔世界和平奖真该颁发给你嘛!”

我伸出拳头,文丽笑着捂嘴。宋宝玉看到我们招手打招呼,我很大方笑了笑,丁玲居然摇了摇她手里的宝宝。

是欺负我还没结婚生孩子吗?我扭过头拉着一张脸,文丽抱着我的肩膀又开始挖苦了,问我为何人要结婚,我懒得搭理,她一手抓过杨东许,“虽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还是要恭喜我们在坟墓里永不复活。”

这时帷幕拉开,话剧开始了。不过是主持人介绍剧本的思想,表演者等等,可一开场我们都被吓住了,整个舞台上突然跳出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小丑来,他们拿着气球,或者骑着独轮车,棉花糖,这让我觉得自己又到了马戏团。我起身要去洗手间,文丽准备跟着,我摆手拒绝。

七拐八拐找到了洗手间,结果正在维修,我捂着肚子只好根据箭头指示找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等我出来扭头便看到一个小丑站在走廊的那一头,他手里拿着一个球来回在手里抛着。

我怔怔地看着他傻愣在那里,他一直抛着球脸上都是油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咧开到耳根边的笑容让有些阴暗的走廊添了好几分阴森鬼气。

一直到他的影子到我脚边我才猛然醒悟拔腿就跑。我不知道他是否追来,看见电梯就冲上去,按了好半天都不下来。终于瞧见一个电梯打开门赶紧冲了进去,吓坏了里面的清洁阿姨。

“见鬼了你!”清洁阿姨很生气,我讪笑,可不是吗。

文丽还是不放心我,找到我时吓坏了,指责我跑这么远上厕所。我抓着她的手尽量抚平狂乱的心跳,“那个洗手间正在维修啊。”

“谁说的,我刚刚在里面解决了一顿大的!”文丽看着我,这不,走到洗手间她指着正常使用的洗手间一脸得逞地看着我。无论我怎么解释文丽就是不相信。

散了场,文丽觉得话剧不错,通过一个可怜的小丑反应最下层人民的苦难,非要拉着我去看演员表。看着看着,她诧异地叫起来:“梁君生?”

杨东许听到文丽的叫声赶了过去低下头去瞧,真的呢!我蹲在地上看着演员表,梁君生说过自己是学艺术的吧。

我这么一说,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他就是小丑!”